| ■妙手仁心 “你知道吗？那些伤口和造口大都很脏，而且还很臭，你觉得自己能够忍受吗？” “我小时候在外婆家的农村长大，每天都要养鸡、喂猪，我认为您说的‘脏’和‘臭’对我不会造成困扰。” 10年前，邵逸夫医院选派两名高级临床专科护理人员赴美深造，面试主考官向胡宏鸯护士提出这个问题时，她如此答道。 10年后，不管是单纯的造口护理，亦或慢性、复杂性伤口、皮肤瘘管的处理。作为专科造口护士，胡宏鸯已至少见过20000个形形色色的伤口或造口。 她笑说：“如果你在打开患者伤口的一瞬间，有那种打开礼物一样的期待和兴奋时，你就该去做造口护士。” 若不是亲眼目睹胡宏鸯的一脸明媚，真不能相信她如何在一间10平方米左右的诊室里，如一个轻快的“舞者”，时而用生理盐水冲洗，时而用海藻盐填塞，时而一圈一圈松紧适宜地缠着弹力绷带，为她和患者们所共同期待的“礼物”忙来忙去。 穿弹力袜一定要把漂亮颜色穿外面 上午9点，下肢溃烂的门诊6号孔大伯，做疮口清洁前，要依次先脱下每只脚包裹的3只弹力袜，一层层解开弹力绷带时，不时有泥砂落在白色床单上。孔大伯的脚面肿胀，小腿像被虫子侵噬过，一个个黑紫色的小洞密密麻麻连成一片。 终于拆好绷带，还未看见伤口，就先看见浸在白色纱布上的青脓。胡宏鸯问，“是不是又下地干活了，能不能先让儿子来帮帮你？” 揭开纱布后，孔大伯有点不好意思地把脚往回缩，“下地干活了，脚臭。”胡宏鸯却毫不在意地说，“没事，这周回家可别下地了，要不治疗费就白花了，一点效果都没有。晚上睡觉时把脚垫得高点，别吃辣的，别喝度数高的白酒。” 做好小清创，胡宏鸯并没有马上走开去洗手，而是微笑着站在治疗床旁看孔大伯穿袜子。 孔大伯忍不住抱怨，“每天把这6只弹力袜依次穿上，累得我出一身汗。”胡宏鸯很自然地伸手想去帮他穿袜子，孔大伯立马停止了“抱怨”，“我自己来，我有力气。这袜子穿了一个来月，都有线头漏出来了，能不能剪掉？” 胡宏鸯耐心解释，这种弹力袜主要由海藻盐和面纱构成，清洗后要放在阴凉处自然晾干，不用在意线头。看着孔大伯陆陆续续穿好6只袜子，胡宏鸯又忍不住“唠叨”，“大伯，你要注意啦，换这个敷料绿颜色的穿外面，白颜色的穿里面，就像穿衣服一样，要把漂亮的颜色穿在外面。” 当孔大伯穿好袜子走出诊室，来自广州军医大的实习护士陈敏有点不解，“为啥要盯着大伯咋穿袜子呢？” 胡宏鸯回答，重点看他穿袜子的步骤对不对，弹力袜施加压力的位置对不对，如果错了，就要马上纠正，免得适得其反，影响治疗效果。胡宏鸯说，“患者都是很有智慧的，天天穿弹力袜的人肯定会有自己的技巧，好的经验也可以介绍给其他病人。” 清创就像小孩子发现新鲜糖果 中午11点，门诊13号来自临安86岁的老伯，是被家人用被子裹着抬进诊室的。 老伯的尾骶骨处有块疮，一周前就诊记录上写着，“5.9×7.5×1.4厘米，12点方向潜行2.1厘米”。 胡宏鸯准备撕开纱布时，发现患者流出的稀便已经沾染了整块敷料，她一边麻利地铺上治疗巾，一边开始解除胶带，并问家属：“老爷爷吃饭怎么样？有没有觉得头晕？有没有拉肚子？把山药打成糊，熬点稀饭吃对身体比较好。” 胡宏鸯转过身扔包扎疮口的纱布时，记者不小心看到了老伯的疮口，就像电影《画皮》里被突然撕掉的脸皮，让人想迅速离开，生怕离得近了，会粘到自己身上。 忍不住向后缩，悄悄挪了个位置，站在胡宏鸯对面，她身边的3个进修护士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胡宏鸯的手，而她就像一个特别喜欢吃糖的小孩子刚刚又发现了一种新鲜的糖果，睁大眼睛，一边精细地用手术刀为疮口切脓，一边安慰老伯的家属，“别紧张，我的视力可好了，这个我最拿手。” 清创后，胡宏鸯在电脑上记下了新的诊断数据：5×6.3×2厘米，12点方向潜行1.3厘米。“你们家属照顾得很不错，我跟你们说一个秘密。目前，炎症已经基本控制住，你们看，红色的肉芽慢慢多起来，多漂亮啊，就像花蕾一样。很快，这个疤就可以‘满园春色’了。” 胡宏鸯出诊从不戴口罩，距老伯伤口最近时几乎不到10厘米。“这些都是污染甚至是感染的伤口，换药时采用清洁换药法就可以了。戴口罩也许会让自己感觉舒服些，但也会影响到渗出液气味的判断。” 胡宏鸯对她的学生说，“千万不要习惯用镊子、钳子、棉签去触碰患者的伤口，这样做虽然无菌，但其实会刺激伤口的状态，患者也会觉得很疼，会影响新鲜的肉芽生长。” “我最喜欢看到的‘礼物’就是患者的‘毕业照’——伤口完全愈合，有的患者会开心得不敢相信，可我觉得特别棒！”胡宏鸯说。 离造口袋最近却好像闻不到臭味 下午4点，胡宏鸯准备去看看3天前刚刚做好肠造口手术的老吴（化名）。 走进病房，胡宏鸯先微笑地向患者及患者家属自我介绍，“我是造口护士，来和你们聊聊如何正确选择、使用和保护造口，如何预防造口及其周围并发症，以及以后你们要经常做的，怎么换造口袋。” 胡宏鸯走到患者病床旁，先把挡帘拉上，轻声问，“感觉怎么样，冷不冷？” 患者说，“半个月没吃饭了，有点累。”“会好起来的，你看这个袋子里都是营养液。” 胡宏鸯指指患者正在点滴的白色液体袋，“以前知道什么是造口么？见过么？” 患者和患者妻子都摇摇头，“电视上都没见过。” 胡宏鸯笑着说：“其实这就相当于‘人工肛门’。别紧张，只要护理得当，会逐步适应的。能先让我看看你的造口么？” 患者掀开被子，尽管造口袋的封口处夹着一个平时夹衣服的木制夹子，可还是闻见一股臭味。 胡宏鸯离造口袋最近，可却像什么也没闻到，从护士服里拿出两只乳胶手套。对患者家属说，“能帮我准备半脸盆的温水么？最好还有小毛巾、餐巾纸和不漏水的塑料袋。这些东西都是家里随手拿得到的，最好能平时养成好的习惯，放在一处，换袋子时方便。” 造口表面是粘膜层，分布着很多毛细血管，非常娇嫩，再加上粪便排出时对皮肤的刺激，保持伤口周围皮肤的清洁十分重要。 胡宏鸯说，通常要3-7天换一次造口袋，如果排泄物泄漏到底盘下，就一定要立即更换，以免造成粪水刺激性皮炎。 胡宏鸯建议患者应该经常用温水清洗，这是最经济、最省力的一种清洗液，用消毒液反而会杀死新生的肉芽组织，也会影响底盘的粘性。清洗时，要从外向内轻轻清洗脏的部位，靠近造口的皮肤一定要干燥。 更换造口袋前，需要剪袋口，要以造口为中心，手掌为边，不能剪得过大或过小，相差最多不能超过1厘米，粘好袋口后，把手像锅盖一样盖着造口袋的边缘，用手的温度增加粘胶度，这些都做好后，要确认系严袋子口。 临走时，胡宏鸯还在纸条上写了自己的联系方式，并嘱咐患者家属住院期间一定要自己亲手换一个造口袋，有任何疑问可以随时给她打电话或去门诊复诊。 打开纱布就像在做有艺术感的工作 胡宏鸯的病人喜欢叫她“胡老师”，她的朋友说她的工作是‘搜尽奇峰打草稿’；就连胡宏鸯还在读幼儿园的女儿也明白“伤口就是皮肤破掉了，造口就是肠子拉到外面了”，不止一次自豪地“宣布”：“我妈妈是天底下最会包伤口的妈妈。” 胡宏鸯却一直谦虚地认为，“其实，我只是幸运地拥有心理学上讲的黄色性格，外向、乐观、开朗，因为护士这份工作让我变得有意义。我小时候经常住院，经常担心护士在打开纱布的一刹那，会讨厌我、弄疼我，所以在解开患者伤口上包扎的纱布时，我总希望自己的动作尽量优雅温柔，就像在做有艺术感的工作，包扎也尽量‘漂亮’一点。” 胡宏鸯说，“这样做会让患者感到自己的伤口可能看起来并不那么恶劣，花钱花得有道理，护理过后也很舒服，增加伤口愈合的希望。” 据调查，目前有90%以上的“造口人”因不懂护理知识，出现湿疹、皮炎、溃疡等并发症，而更多的伤口常年得不到有效治疗，导致感染，经久不愈。 虽然在不断接触新病例的过程中，会有一部分护士流失，有的护士觉得这些伤口、造口像“水草”，像“地道战”，可仍有很多护士和胡宏鸯一样对伤口、造口“有感觉”，觉得像“玫瑰”，愿意主动潜入、观察、识别、评价伤口的变化。 胡宏鸯有个梦想，“我希望能通过语言、实践教学，面对社区医院普及专业伤口、造口护理技能。别让那些不得已卧床的患者生压疮，别让他们错过最好的治疗机会。” | 
2009-09-2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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